| 我們這一代當小孩時，情緒都很穩定。有情緒困擾的是大人，一天到晚非罵即打。那年代的問題出在貧窮、孩子太多，家庭經濟一旦陷入困境，首先犧牲的必是兒童人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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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現代社會發展越來越不適合人居，凡有利於通商貿易、產業製造、經濟活動的條件推至極致皆不利於人的「快樂本能」││這本是生存動能之一，過度忙碌、壓縮、疲憊的生活使之萎頓，導致快樂不起來。活在現代，能夠不得憂鬱症是一項值得表揚的人生成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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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有情緒問題的人多起來，小學也不例外，除去醫生診斷確認的憂鬱、躁鬱、自閉、亞斯柏格、妥瑞症……等較為熟悉的症狀，另有或多或少的疑難雜症分佈在一間教室裡。現代老師恐怕必須修精神醫學課程，具備心理治療師經驗，自助助人││我們也聽到不少站在講台上情緒失控的老師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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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姚頭丸班上有兩個孩子似乎比較不穩定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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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Z，脾氣暴躁，易反應激烈。他是非裔美人，跟著媽媽，一出生就是單親家庭，可能有所影響。宿舍村有個媽媽提醒我們，Z的脾氣不太好，孩子們大多跟他有過衝突，叫姚頭丸與他互動時須小心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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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有一天放學時，我從二樓看到 Z與另一孩子言語爭執，Z朝他臉上吐口水，那孩子一怒撲倒他，兩人在草地扭打一下隨即分開，那孩子對
Z凶凶地說：「絕不可以在我臉上吐口水！」Z大約知道自己做錯，悻悻然離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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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搭校車時，每個小朋友都是先上先坐，座位並不固定，一張椅子坐二至三個人，只有Z被女司機艾波要求單獨坐第四張椅子，旁邊正好有擴音喇叭，方便艾波對他呼叫。下車時，艾波一定用麥克風提醒：「Z，讓座位一二三的人先下車！」聽說他曾在車上惹事，又總愛搶第一個下車，才做這種安排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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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我發覺等校車時，Z常是最後一個從家裡跑出來的；也許因為起得晚，也許避免與小朋友一起等車。看得出來，他的人際關係並不好，但課業不差，數學上高級班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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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我問姚小弟關於 Z的情形，原來他們「已衝突」過了。姚小弟不小心弄倒教室的一個佈置，Z凶他，兩人開始言語衝突。老師過來處裡，互相道歉，接著對Z說：「你不需要反應這麼強烈！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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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姚頭丸不喜歡他。我說：「哈，他也不喜歡你，扯平！不管你喜不喜歡他、他喜不喜歡你，你是你，他是他。你了解他的成長背景沒有你幸運，從這一點體諒他的困難吧。不管在學校或將來工作，有很多機會碰到你不喜歡不欣賞的人，甚至必須合作，你得學習怎麼相處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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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另一個叫E，數學跳級到五年級，但長得過於瘦小，也許身體的生長發育有一點問題，情緒起伏很大，每天哭；小則默默流淚，大則拍桌喊叫痛哭。姚頭丸每天講：「今天E又哭了！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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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讓他哭的情況不外乎作業寫得不順利、測驗成績不理想、跟同學起了小口角或原因不明。老師視其情節嚴重度而有不同的處理，或摟著安慰，或讓他到教室後面「冷靜區」熄火一下，或嚴肅地送他一張警告黃牌，或不予理會。我問小姚，同學會不會受
E的影響而干擾上課，他說不會，大家仍然做自己該做的事。顯然，孩子們已知道如何與 E相處。有一次，E與同學對撞，大哭，姚小弟過去安慰他，但E啥也沒說。我說：「你表達你的慰問這就好了，也許他太痛所以忘了說謝謝，我們不是為了得到別人的感謝才去關心人家的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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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我問姚頭丸：「同學會不會故意惹 Z與E？」他說不會。 |
| 我又問：「同學有沒有聯合起來取笑 Z與E？」他說沒有。 |
| 我再問：「有沒有人丟 Z或 E的文具課本作業之類的？」他說也沒有。 |
| 最後一個問題：「老師會不會對他們凶？」他說不會。 |
| 那麼，我不須再問：「老師會不會打他們？」 |
| 我相信老師知道，上天送來一群孩子，總有些人不幸運。若罵不了上天也不能罵孩子，打不了上天也不能打孩子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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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因為，這些真的不是孩子的錯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