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印刻文學生活誌》2011•二月號:津島佑子──你的傷痕也是我的記憶
《太過野蠻的》你的傷痕也是我的記憶 /東京.川村湊.文 /羅詩雲.譯
津島佑子連載於《群像》的《太過野蠻的》在第二十一回宣告完結。這個月將以這部作品為中心進行評論。

設定台灣為主要舞台,並且以分別於一九三○年代、二○○五年渡台的日本女性美世(美霞)與茉莉子(莉莉)為主要登場人物。雖然她們是姨母與姪女的關係,不過美霞妹妹的女兒,也就是現年五十六歲的莉莉,卻從未見過從台灣歸國後三十歲時病逝於故鄉韮崎的美霞。從莉莉閱讀美霞寄給丈夫明彥所遺留下的眾多信件與日記,以及造訪她自己與姨母都曾經居住過的台北及台灣等地的情節,以這樣的雙重結構展開小說。
 

《太過野蠻的》原文版書封。

婚前美霞以舊假名寫給明彥的信件,顯露出她奔放且積極的個性,正呈現出雄飛海外(這樣的用語表現未必適當)的日本娘子軍(這個形容也非全然適宜)其熾熱的戀情,耐人尋味。美霞的自由闊達,並不像是被要求恪守賢淑美德的戰前女性。不必說,婆媳(從結婚之前)之間的糾紛等等,對美霞那樣熱情的生活方式自是有不少束縛與限制。

然而,美霞這樣的精神慢慢被台北的生活消蝕殆盡。當中決定性的事件固然因為是美霞好不容易產下的孩子(文彥)在一歲時死亡,但小說不問自明的是,暗示了起因自殖民地之中,無論是被殖民者或宗主國日本人都遭受襲擊的憂鬱以及憂愁(這在佐藤春夫及真杉靜江〔譯者註:應為真杉靜枝之筆誤〕等人的台灣小說都可以感受得到)。
太過野蠻的日本殖民地統治。小說裡敘述「霧社事件」的始末,莫那•魯道所率領的「番人=高砂族」(台灣原住民)襲擊了日人學校的運動會,不但殺了許多的日本人(包括女性與小孩),更砍下他們的首級。作為對此事的報復,日本人殲滅了他們的「番社」,讓窮途末路的莫那•魯道一族於山中上吊自殺(令人不忍卒睹的是,這等同實行「高砂族」式的「出草」掃蕩)。

但是,這部小說的目的並不在於譴責日本殖民地主義過去的醜惡。不論美霞或是莉莉,還是在旅館所結識的台灣人楊先生,都擁有著因為無法拯救自己的孩子,而「讓他(她)死去」的共同體驗與記憶。他們一邊背負著無法承受的記憶,同時從目前的意識中將之消解。一如小說裡楊先生所言「如果不能疏離記憶和意識,我們就無法活下去」。台灣人殺日本人,日本人殺台灣人的記憶(這些並非是對稱性的事件)。雖然那並無法忘卻,但從意識疏離記憶的作法,我想可以視作連結思考日本與台灣(舊殖民地,或是占領地的亞細亞)目前關係的通路。
美霞還有莉莉所體驗的台灣自然,包含街道上的鳥兒、原色的花朵、豪雨及暑熱等,皆被鮮明地描繪且留下深刻的印象。除此之外,從字裡行間也能感受到與蘊含象徵意味的雲豹、蛇等動物的共生感覺。意識與記憶的「縫隙」逐漸地擴大,在這縫隙之中讓我有了天然的自然世界宛若整體浮現的感覺...(未完,更多內容請見印刻雜誌90期二月號
 
 

作者簡介:川村湊
文藝評論家,日本法政大學國際文化部教授。一九八○年以〈關於異樣之物──徒然草論〉獲得群像新人文學獎,以古典文學評論獲得群像新人獎者至今為止只有一人。一開始的文藝評論範疇便兼容古典與現代,之後逐漸擴及朝鮮、韓國文學與文化。從左翼立場出發,曾與福田和也、坪內祐三進行筆戰,對於村上春樹給予高度評價,與加藤典洋二人堪稱雙璧。從一九九三年至二○一○年長達十七年的時間,每月均在《每日新聞》執筆文藝時評,已經打破平野謙的十三年的紀錄。殖民地文學相關代表著作有:《異鄉的昭和文學──「滿洲」與近代日本》、《渡海的日語──殖民地的「國語」時間》、《滿洲崩壞──「大東亞文學」與作家們》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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